今年的紅團做得特別早。剛回娘家，就見到第一炊紅團已經上鍋了。柴火灶里的柴火噼噼啪啪地響著，搖曳的焰火印照在父親消瘦的臉上，皺紋更深了，笑意更濃了。哥哥還沒放假，母親和妹妹在里屋忙著做紅團，屋里蕩著紅團的香味，歡聲笑語飄出窗外，年味濃濃。這灶，座落在老房子東邊的廚房里，走過了三十多年的風風雨雨已經有多處開裂。前幾年，父親買來一些瓷磚，自己動手重新修了柴火灶，灶臺上鋪上了暗紅色的瓷磚，給古老的房子增添了一抹喜慶。母親有一手好廚藝，總會在瞬間變幻出各種美食，不管日子過得再難，她總不會委屈我們這些孩子。小時候的我，特別喜歡燒火，喜歡看母親系著圍裙帶著袖套輾轉在灶臺四周的樣子，更期待菜即將出鍋時讓我試嘗咸淡的感覺，溫暖而滿足。如今，新家的廚房比以前漂亮了千百倍，每天餐桌上的飯菜琳瑯滿目卻吃不出當初的味道。或許，只有柴火灶那原始的煙火加上母親靈巧的雙手才能燒出最香濃，最讓人回味的菜肴。這炊，是父母剛結婚不久添置的大家當。父親當時也是一名農村小學教師，一個月的工資才38塊，交了8元贍養奶奶后就只剩三十元。為了讓家人享受到年味的甜蜜，母親特地花了父親一個月的工資從榜頭娘家請來老木匠加工制作了這套炊具。四十多年來，它一直陪伴著父母，溫暖并甜蜜了多少時光，柔軟了多少期盼，也見證了他們一路的艱辛歷程。再次提起往事，母親淚眼婆娑，或許只有她自己才能真正體味當時的苦。怪不得每次使用好炊具，母親總會仔細地清洗，晾干，把這炊存放在二樓并用報紙包起來，等待來年的重啟。這印，外方內圓，樸實無華，卻印出了我們童年的夢。小時候，最喜歡年前做紅團的熱鬧氛圍了。煮餡、和面、搟皮、揉餡、包紅團、印紅團，蒸紅團各道程序都要有專門的人員負責，而印紅團這道相對簡單的工序自然就落到了我們小孩身上。我們兄妹幾個圍在大笠弧旁，爭著從父母手中接過包好的紅團，迅速地放入盛著碎地瓜粉的碗里，滾一圈，讓紅團裹上粉，再拍去多余的粉末，接著選擇較為美觀的一側放入印中，輕輕按壓，待紅團與印充分接觸并基本填滿后，立起，一磕，成型的紅團立刻蹦出，用另一只手接住，輕輕放入匾中，整道工序一氣呵成。可別小瞧這活，技術含量可是相當高，印的圓不圓，圖案是否清晰，速度快不快，有沒有粘印都是技術活，做的好的自然會得到長輩們的贊賞。印好的的紅團圓圓的，四周圍著精美的梅花圖案，中間刻著“福”“祿”“壽”“囍”“財”等字樣。紅團印承載人們的期許和想往，年復一年地履行著自己的使命，傳承著幸福和美好。這皮，用自家種的黃蘿卜榨汁揉入糯米粉中，聞起來有著蔬菜特有的清香，夾著雞蕉葉的原始野味，讓人欲罷不能。聽父親說，以前紅團皮是用面粉做的，因為面粉較硬，聰明的興化人就在粉中揉入蒸熟的地瓜使皮更加柔軟。再后來，人們用糯米粉代替了面粉，蒸出來的紅團色澤亮麗，松軟可口。漸漸的，人們發現內甜外淡的紅團容易變質，于是，在皮中加入了適量的糖，這樣，不僅保存的時間長了，口感也好了許多。如今，人們的需求不斷升級，不僅在食材上有高品質的追求，還要讓自己的視覺得到滿足。被稱為美食家的紅姐就利用紫薯、紅薯、胡蘿卜、艾草粉、可可粉等材料加入皮中，制作了五彩的“紅團”，強烈地沖擊著人們的視覺，勾起了無限的食欲。歲月變遷，唯這些淳樸的民俗，古老的土屋，老氣橫秋的土灶古炊，于土氣中，于繁瑣中，于年輕人的不屑中，將快歺時代帶來的淡陌消除，讓心靠得更近，讓情變得更濃。時光易老，唯親情的陪伴如此堅定而穩固地烙印于心。在這春寒料峭的歲月中，成了內心深處最溫暖的那抹陽光。時光易老，唯親情的陪伴如此堅定而穩固地烙印于心。在這春寒料峭的歲月中，成了內心深處最溫暖的那抹陽光。我很慶幸，能夠生活在父母身邊，不用飽受鄉愁的煎熬和鄉情味的誘惑。如今，父母都老了，真的不知道還能享受多久這樣的幸福。妹妹說，只有回家，才能尋得年味；我說，只有父母在，年味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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