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是多情的。我也一樣。用詩性的光輝映照生活,詩化生命中的遇見是對現實的超越與提升,也是詩歌之力量的體現和存在的理由。不論是世間上的人和事,還是景和物,把時光中的遇見點化為詩,或用詩意的眼光去升華普通的遇見。大千世界上的真善美就一直伴著我們前行。 但我從不會對它們直接去表達、強調什么,只是在為一種感覺而作,就像對于我所傾心的生活,不肯輕易說出的熱愛。這種潛意識世界里的感覺,我更愿意用“一切好詩都是強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它起源于在平靜中回憶起來的情感。(英國·華茲華斯)”來佐證。即如我在大地上留下的點點屐痕,至少證明我來過。如“有女子,婷立江邊/手握自拍桿,在我的思量中/背向江心小島/交出了年輕與美麗(《在三縣洲橋畔》)”。大凡所遇見的都會在我“平靜”時,或顯或隱勾起一段一段經歷的回憶,在筆下重現生命中遇見的人事景物時,有著與當下進行心靈交流的呈示,也會不時有著與古人前事的邂逅和對話,以及與期待的日子有著握手的歡愉。如: 沿岸的窗欞 是臨水人家的眼睛。看著過橋之人 參照月的盈虧,現出 和消隱身影 溪風照舊地吹 揮霍一方水土的情緒。我來回走過 相似他們的日子 宋代折彎的心思 恰好吻合橋身拱起的弧度 ———《惠政橋》 這樣立足當下,將觀照空間的視角和回憶的時間觀照方式合二為一,把親臨的遇見、歷史的積淀和鄉土的印記發酵一番,提取一種隱含超越時空的精神聯系的模糊意緒、朦朧感覺,轉化成為在場的體驗和邂逅舊識人家、前事幻象的詩了。在多維度的遇見中,完成一個鄉土上獨特情感時空的構建和審視。又如《麥斜巖紀行》《在天馬山寺前》等歸入《在老鷹巖閱讀人間》一輯的作品,以詩歌鏈接地理,在鄉愁縈繞的當下,將鄉土地理與自然景觀的遇見確立為精神皈依,是現實生活中生命回歸最好最真實的寫照。 嚴羽《滄浪詩話》有云“詩者,吟詠性情也。”我想無外乎是遇見時或在剪輯思憶時真情實感的流露。“詩,作者不要為作而作,須要感覺而作;讀者也不要為讀而讀,須要為感覺而讀。(王獨清)”。因此,我暗自慶幸生活中有這么多的遇見,在我寫作狀態下,這種“情感的開口”帶來的感覺裹挾我的夢囈行動著,會在看似不經意之間疊印外在景致與內心的審美期待和理想。總會讓我寫作時自覺地去挖掘每一次遇見的內蘊,于簡單的抒情中呈現深刻的情感體驗,從而形成具有召喚力和感染力的詩意空間。如《深冬》所寫的“不見小雪/也等不來大雪。三角梅、合歡花/雙莢槐,一程一程/照見前行的道路。洋紫荊/忘不了/我童年的造句:一邊開著花兒/一邊結著莢果”,呈現時光歲月中一種純粹的美好。 詩,離不開所關照的存在與具體。當然,簡單復寫只能平行于庸常俗見,是無法高于生活的;它要的是一種抽離表象抽出本質的表現。又如“懸在半山腰的寺廟/鐘聲/歸于寧靜。紅軍一零八團遺址/舉起右臂的人/不是禮佛。為更高的信仰/宣誓//以致奇石和峭壁/一再把立場/穩固成青山綠水的世界觀(《麥斜巖紀行》)”,通過現場的透視續接歷史與現實、現在與將來。 它們忠實遇見的原型,可再度呈現時已不是單純遇見原貌的復原。或折射出對當今時代社會現實的體察、認知與想象。如“……陽光/要高過樓頂/才能照見小區,讓你的生活/明顯感到/每一個日子的不足。或許/只有小孩的目光/在突圍。但你沒告訴他們/山色和水聲(《飄窗外》)”,包括《窗外,雨下個不停》等歸于《飄窗外》一輯中的作品,都是我深入當下生活場景,在遇見條件情形下真性情的自然流露,表達著一種復雜、廣闊、深沉的關切。 詩,或許是一種遇見吧。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的。詩集《雨季,雨季》集結了這一段心路歷程的所遇所見,希望能把我這一人生段落展示在你眼前;或在未來某個詩意的時日,遇見我傾心的你——讀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