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捧讀王曉的《石鼓書札》書稿。書房周圍全是天空漏下的陽光和音樂，庸常的日子仿佛都熠熠閃亮起來。 于是，有一種思想、一個回憶、一段幻想、一篇心境、一個美景、一份感受……緩緩呈現(xiàn)出來。在這些淡的、雅的、安靜的、不慌不忙的、散發(fā)著山水和草木氣息的文字中，一個鐘靈毓秀的家園之景象躍然紙上。 在這個日益喧囂的時代，自奉做一個散淡的人，需要靈魂的安靜和意志的堅定。王曉是一位有靜氣有定力的人，他也做到了：淡定、自如地書寫。 文學(xué)創(chuàng)作是一種艱辛的勞作，倘若沒有一種自由而高貴的自我超越精神，業(yè)余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是難以為繼的。王曉首先是一位認真敬業(yè)的高中語文教師，他在瑣碎、繁重的教學(xué)之外，仍醉心于散文寫作。透過文字，可以看到假期的他，“在大地上，在路上，在途中”，感受到他對鄉(xiāng)土自然美的禮贊、思悟。 王曉對仙游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有著特殊的感情。在他看來，是文字賦予他傳達情感的能力，因他的文字，更多的游客走進了仙游，走進了仙游的秀美風(fēng)景。在他的游記散文中，也有省外一些風(fēng)景名勝的描述。每到一地，他都被當(dāng)?shù)匦忝赖纳剿坝^、悠久的人文風(fēng)貌和浪漫的文化氣息所吸引。他的純凈目光、文化儲備和生命理想，恰與所見所聞形成交流碰撞，激起一次次的心靈火花，誘發(fā)一回回的靈魂閃電。胸中塊壘，筆底波瀾，在形成文字之時，自有回環(huán)婉曲、覃思沉湛之妙。 鳳山十八股頭險峻的密林里，存留了形形色色的奇巖怪石。作者穿行在其間，心中產(chǎn)生強烈的震撼：“我無法形容十八股頭的萬千氣象，像石龜，像皇冠，像鷹蛇，像城堡，像生命之門，像巨人博弈，不一而足，詭異幽寂，神奇瑰麗，大氣磅礴，氣勢恢弘”（（《記鳳山十八股頭》）。 在他看來，十八股頭的景致不在于“仙”，而在于“神”，進而在對景象的客觀描繪中，滲透了一股凝重闊大的情懷，這種情懷在他的筆下多有顯露，“止于至美的巨石如古時韶樂般妙不可言，厚實、凝重、肅穆、飽滿、靈動，氣象萬千地交織在一起，喚醒迷失的本性，參悟生命的真諦，使凡人超凡入圣”（（《記鳳山十八股頭》）。 筆墨所到，情緒亦到，思致亦到，這是散文寫作的最佳狀態(tài)。情致深婉而又勤于思索者，最易獲得這種狀態(tài)。王曉寫《城南有座石鼓山》，從石鼓山的歷史記載、格局情調(diào)，悟到山水之靈氣、人類之智慧和自然美學(xué)，又悟到為文同樣“其始也簡，其畢也巨”，緊接著，作者一筆蕩開，生發(fā)出感嘆：“愿歲月可回頭，且以深情共余生”，使筆墨、情韻和文思都有了搖曳生姿的趣味。 奇山秀水，古跡名勝，其審美價值在于積淀了人類的創(chuàng)造與追求。因此，他以徐霞客為楷模，“懷著虔誠、恭敬、謙卑的情懷追隨著他的腳步”，并給自己立下了目標(biāo)，要寫遍莆仙大地的山山水水，把真實的自己留在山水間。《九鯉湖筆記》與《菜溪巖散記》可謂異曲同工的姊妹篇，它們的寫作體現(xiàn)了濃郁的莆仙鄉(xiāng)土特色，讓人感受到不同尋常的美。作者在體驗自然界雄渾力量的同時，關(guān)注內(nèi)心，與心靈進行純粹的對話，從而放松自我，提升精神。 并非所有游記中的個體精神愉悅，都能升華意義并打動讀者。只有擁有審美判斷力的主體，才能在自在的審美對象上“灌注生氣和精神”，生發(fā)情思、引發(fā)想象和獲取靈感。以《無塵塔：鳳嶺梵影的記憶》為例。這篇散文猶如一幀特定的攝影作品，定格在莊重而深邃的九座寺的西邊：“它是如此清新脫俗，有著形而上的美感，精美絕倫，無與倫比，讓人驚嘆它的精致典雅，讓人自慚形穢于無塵塔的纖塵不染，誠惶誠恐于它的典雅厚重，沉醉于它的靈動，戰(zhàn)栗于它肅穆，癡迷于它的圣潔悠揚”，“從無塵塔落成之日起，原本的蠻荒之地，頓時豁然開朗，佛經(jīng)誦起，播揚四方，大地繁茂，紅隱綠肥，鳥兒啼鳴，魚兒游弋……”。作者從無塵塔的歷史文脈，聯(lián)想到九座寺的無上清涼、鳳山的熠熠生輝及閩中大地的佛光普照，進而體會道法自然及其人生真趣，“內(nèi)心一時無比平靜，像寂寥的放生池一樣纖塵不染”，這是作者的恬淡心境，更是一種生命狀態(tài)。 可以說，像“無塵塔”這個獨特的審美視覺，典型地表現(xiàn)出王曉游記散文的主體特質(zhì)。類似這樣的作品，還有《鳳嶺梵影》《上下杭箋札》《蘇杭游記》《東關(guān)橋上觀自在》《濟川風(fēng)物記》等等。作者邊走邊看、邊敘邊說，忽而現(xiàn)實、忽而歷史，一會吟詩、一會賞聯(lián)，讓你不由自主地在閱讀中把思緒帶到了璀璨多姿的世界，浮想聯(lián)翩而平生許多感悟。 《像秋風(fēng)一樣拂過》和《遠送從此別，青山空復(fù)情》兩篇文章，追述教學(xué)生涯的難忘時光以及與同事相處的點點滴滴，它并沒有震撼人心的戲劇性事件，而是由過去日常生活中的個體生命斷片聯(lián)綴而成，但是這些從如夢的往事中蒸餾出來的溫馨氤氳，卻能沁人心脾，直達個體內(nèi)心的柔軟處。同時，我們也感受到了，在調(diào)整現(xiàn)實與理想的關(guān)系上，作者內(nèi)心深處的些許困惑、孤獨和細微的徘徊感，更感受到了作者善于排遣，調(diào)整心態(tài)，讓自己的內(nèi)心變得豐盈、強大。 讀王曉的文字，讀出他的沉靜溫和。一個人去操場上散步，陽光明媚而溫暖，安靜地看天，看遠山，看總也看不夠的大榕樹，以及遐想無邊。或者閑暇的夜晚，帶上狗兒，去石鼓山的小道上跑跑，溜溜。狗兒開心，他也心情愉快，日子有時是這樣的簡靜美好。 生活之美，于王曉而言，是真能不惑于心，安靜從容，從溫暖出發(fā)，自始至終朝著美的方向。所有的行走，都值得落筆回味，特別是心張望的方向。期待他嶄新的出發(fā)，走得更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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